十年里,Peter 用优秀的工程能力,为以太坊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。 而这位 OG 卸任的过程却并不体面,今年六月,Peter 发布一系列推文,揭露自己离任的真相:基金会暗中扶持 Nethermind 客户端,打压 Geth;还提出以 500 万美元“买断”Geth 团队,令其成立独立公司,自谋出路;这些矛盾出现后,基金会最终“开除”了不服管的 Peter
以下内容原自 Peter 关于以太坊的最后一次演讲,视频发布于 2025 年 7 月 23 日,题目为“去中心化:起源与现状”
几个月前,我被邀请在这里(罗马尼亚,EthCluj 活动)做演讲,我有点纠结。我是个技术型的人,但通篇只讲技术可能没人想听。然后我突然想到,去中心化是我非常在意的东西,但人们对它有太多误解,所以这是一个完美的主题。
讨论去中心化,我们需要追溯根源。1964 年,保罗·巴兰发表了一篇里程碑式的论文。当时人们热衷研究战争背景下的各种问题,保罗想构建能经受战争考验的系统。此时的人们已经意识到中心化系统(上图左侧)很糟糕,摧毁单一节点便可轻松瘫痪整个网络。
然后人们倾向用上图中间的结构设计网络拓扑,因为它是有层级的。层级结构并不完美,但确实是当时最优的方案。保罗·巴兰开始分析它:摧毁层级网络需要多少炸弹?整篇论文都在讨论摧毁网络所需的炸弹数量、轰炸波次。这是一篇非常有趣的论文,在论文结尾,他提出一个不同的建议:与其创建这些层级结构,为什么不让所有节点都与附近的节点通信呢?(上图右侧)
这篇论文中真正有趣的观察是:如果网络能耐受轰炸,那么它也能耐受自身(一部分)故障。在任何计算环境、任何工程环境中,如果你想让系统更可靠,成本往往显著增加。所以越可靠的东西越贵。如果我们有这样一个奇妙的网状网络,能耐受部分爆炸,那么如果我们不再追求 100%的可靠性呢?如果我们说,好吧,让它 50%可靠就够了。也许一半网络会故障,但如果它明显更便宜,我们就赢了。
第二个有趣的观察是,如果我们让网络运行成本便宜 10 倍,那么我们可以把节省的部分钱再投资,让节点更密集,通过增加节点实际上提高了可靠性,然后进入这个非常有趣的循环:运行成本降低,节点数量增加,然后成本更低、节点更多。
这篇论文在互联网存在之前描述了互联网,这就是去中心化最初的定义。
今年是以太坊诞生的 10 周年。在我看来,早期的以太坊非常接近完美去中心化。节点数量众多,人人机会平等:你有完整的状态历史、完整的同步,一切数据都是完整的。每个人可以免费参与挖矿、创建区块。你可以用 CPU 挖矿、GPU 挖矿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如果你想交易,你就把交易发送到交易池,每个人都能读取、执行你的交易。
左:啤酒箱;中:树莓派;右:智能手机
最棒的是,节点能在任何东西上运行,字面意义上的“任何东西”。当以太坊推出时,大多数人并不想买昂贵的矿机。有的人从超市买一个啤酒箱,把机器扔进啤酒箱里。另外两张图片是我自己做的系统,其中一个是树莓派电脑,可能是史上配置最低的树莓派,但它可以运行太坊全节点。另一个是我的第一部智能手机,也能成功运行全节点。
2017 年,以太坊有上万个节点散布在全球各地,所有这些节点基本是平等的。当然,有些性能更强大,有些差一点。假如战争发生,有人试图摧毁以太坊网络,他会发现没有哪个节点重要到值得摧毁。这是以太坊的黄金时代——这不仅是我的观点,如果你看价格走势,当时离市值翻转比特币只差 7%
不幸的是,在此之后,我们来到了“不够”的时代:你可以说以太坊交易不够快,不够便宜,最终确认不够快,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属性供你挑刺。是的,它不够快,不够便宜,不够一切。但问题是,怎么修复它?这就复杂了,修复一个去中心化系统十分麻烦。如果我们稍微中心化一点,修复过程就会简单、自然许多。所以我们有点开始走上不太理想的道路。
刚才,我列举了四种我认为超级重要的属性:
黄金时代之后,我们有一些循序渐进的创新。其中一小步是区块浏览器。你可以在 Etherscan 上检查地址余额,不用运行自己的本地节点,流程自然,绝对无害。然后人们意识到,等一下,能不能让程序和应用也用上类似的东西,程序不用维护自己的本地节点,可以接入别人维护的服务,于是 Infura 和其他其它 RPC 提供商出现了。技术一步一步发展,今天,我们正在追求的无状态验证,把整个状态储存在外部运营商,甚至验证者也应该依赖于外部服务。
另一个话题是 MEV。在早期,所有交易都是公开的,然后人们开始滥用,三明治攻击,抢跑交易,各种操作。这些统称为 MEV,每个人都同意 MEV 是坏的。所以我们做了什么?我们降低了 MEV 的门槛。我们让它变得如此容易,现在既然每个人都能做,它就没那么坏了。在我看来,这是个糟糕的解决方案,因为我们没有修复问题,而是让它更糟。人们不想被三明治攻击,所以私人交易池、私人订单流应运而生。作为矿工,你无法再从公开交易池里看到这些交易,所以矿工也被迫依赖别人的服务。
站在矿工视角,我们还能看到类似趋势。以太坊推出后,矿池很快出现。尽管矿池有些中心化,但它们仍受物理世界限制,受 GPU 可用性和电力限制。在切换到权益证明后,质押池取代矿池,物理限制消失了。如今你可以很快把所有质押的 eth 从一个池移到另一个,质押池获得了更多权力。然后出现了流动性质押,又是一个一步步扩张的技术,直到如今,任何研究者谈论调整以太坊发行量,首要问题是 Lido 会不会否决提案,其次才是这是否对网络最好。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。顺便说,Lido 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玩家。我不想诋毁他们,但他们确实有否决可能性,人们需要注意。
最后一点,由于技术原因,切换到权益证明后,挖矿的最低质押金额提高到 32 ETH,市价大约 10 万美元左右。这是一个坏选择,大大提高了人们运行节点的门槛。一开始大家说,别担心,我们会修复;后来却变成,我们不妨假设每个想成为矿工的人都至少有 10 万美元,所以就这样吧。后来,我们又假设节点配备有高速光纤网络,毕竟如果你有 10 万美元,你总该有一条光纤网络。今天,Vitalik 认为验证者节点需要满足至少每小时 10 度电的供电能力,毕竟 10 度电每小时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平均用电量。这是 Vitalik 的原话。然而,在罗马尼亚(演讲举办地),如果你住公寓,用电量会被限制在 4 度每小时。如果你住独栋,有单相电,根据法律你被限制在 9.9 度每小时。是的,达到 10 度每小时还需要一点运气。
以上这些例子中,每个人都试图真正改进系统,让它更高效,没人心怀恶意想要破坏去中心化。但一次又一次,小问题不断出现,好吧,我们知道这对去中心化不是最好的,但你知道我们可以之后改进,慢慢解决,所以先这样办吧。
在座的各位想创建一个全球结算层,我们想取代 SWIFT,因为 SWIFT 是“邪恶”的银行结算系统。不过,有多少人知道 SWIFT 的来龙去脉?
在 70 年代之前,银行通过电报结算交易,不是手机上那个软件,你知道的,是用古老莫尔斯码的电报。这是 100%去中心化的系统,一个纽约的银行可以发送消息到伦敦,一个伦敦的银行可以结算上海的交易。它稳定地运作,除了有点烂,有点贵,有点慢,等等。一些聪明人说,我们应该让它更高效——SWIFT 项目就诞生自这个纯粹而善良的想法,只想让事情更高效一点。他们成功了,一群聪明人经过 20 多年的努力,让 SWIFT 系统成为全球结算层。
1992 年,美国政府意识到,SWIFT 贮藏了太多高价值信息,政府要求访问权限。要求立即被拒绝,SWIFT 是一家欧洲公司,总部在比利时,美国对 SWIFT 没有管辖权。所以美国等了 10 年,直到 911 发生,那是洪水大门打开的时候。美国颁布了反恐法,允许以反恐名义做几乎任何事。即使他们对 SWIFT 没有管辖权,SWIFT 确实在亚利桑那有一个备份数据中心。游戏结束了,美国政府人员走进亚利桑那数据中心,告诉他们,从现在起我们要访问你的数据,并且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。
这之后的五年,美国政府一直在悄悄研究全球支付网络的所有数据,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2006 年,欧盟发现这个秘密,他们尝试阻止,但失败了。那是一场大风波,我记得欧盟委员会部长说,美国大使就像上门推销员,他们日复一日地找到欧盟官员,试图说服他们“不,你们不能移除我们的访问权”。美国用实力碾压欧盟,最终迫使欧盟让步。2012 年,SWIFT 终于变成了武器。美国政府在那一年强迫 SWIFT 踢出伊朗,相当于对伊朗使用“经济核弹”——这个词来自于当年执行制裁的一位官员。
曾经,我们有一个美丽的去中心化系统,渐渐地,我们想让它更高效,没人想破坏它或让它陷入敌手。SWIFT 团队都是些善良、聪明的人,横跨 200 个国家,11000 个机构合作,试图创建更好用的支付网络。然而,30 年后政府控制了它,又过了 10 年把它变成武器。
回到以太坊,我们还早。“Still early” 这句口号真不错。再过几天是以太坊 10 周年纪念。在我看来,虽然我们开始走上和 SWIFT 相似的道路,但我们离真正有麻烦还很远很远。
历史虽不简单重复,但总有相似韵脚。我想到乔·拜登的一句话,他在诺曼底登陆 80 周年演讲时说:民主不是生来就有的,每一代人都必须维护它,捍卫它,为它而战。对我来说,去中心化有点诡异地类似于民主 vs. 威权政府的概念。如果你看中国、迪拜,它们的政府非常高效、顺畅地处理事务。如果你看过去几年在欧洲、美国的选举,简直是乱七八糟、一团混沌。但我们不知怎的,倾向于喜欢混沌,胜过超级高效的系统。去中心化永远不会像中心化系统一样高效、便宜、快速。要想在接下来的三、四十年里保持以太坊独立,我们必须做出取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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